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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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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嗎?她還不足月,我和彼岸甚至還沒能給她一個名字。你卻告訴我,她沒有多少時間了……”

洵南見此也覺得不忍,然而話到嘴邊說出來,也只是最尋常的一句“節哀”。

第 23 章

昆侖山巔高聳入雲的冰雪終年不化,山澗的風裹挾著冰雪淩冽地撲面而來,連修為至此的蒼冥也不覺打了個寒戰。

懷中的孩子服了藥猶自安靜甜美地睡著,可是藥效過了,又要承受病痛的侵襲。

蒼冥把臉貼在孩子稚嫩的臉頰上,孩子的臉頰溫涼、氣息微弱,不知道還剩下幾多時間。

他恍恍惚惚,來來去去很多回的路走得雲裏夢裏似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委羽之地。

到了庭院廊下,透過窗看到彼岸沈睡的側影,心底說不出的覆雜、溫柔和沈重。

原來當年一直隱姓埋名陪伴在伯父身邊的女人就是軒轅氏上一任的巫祝,那時候軒轅氏和人族與如今大不相同,甚至由於伯父的存在,兩邊雖鮮少往來,卻還稱得上相安無事、互有敬重。

然而即使如此,人族鰥居的族長和軒轅氏孀居的巫祝,想來這樣的感情終究是見不得光的存在。所以巫祝在人族的那段時間,一直輕紗掩面,從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她愛在院中種滿蓍草以供蔔卦易算,有一次伯父和年幼的他玩笑,便讓巫祝算過一次他的姻緣。

其實他當年並不喜歡這個女人,她的面容無疑是極美的,可是那種美卻極是清高孤傲,總是帶著說不出的疏離和冷淡,對所有人都不例外,唯有在看向伯父的時候,眼中才會稍露出一點柔軟的情意。她在族中住了多年,但心裏自始至終只為伯父一人,從不將旁人放在眼中。後來伯父過世,她便徑自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仿佛她的到來和離去、溫柔和情愫都只與伯父一人相關。

他那時從不將這個女人的話放在心裏,只是不滿她來拿自己取樂。然而真等到家破族滅之後,腦中對族中最後一點微薄的希冀,反而是這個女人玩笑似的一次占蔔。

她說,他命中的姻緣當是同族女子。

果真一點不差。

他曾為了這句話期待過、尋找過很多年。

他十七歲時便習慣在這世間獨自求生,他無所怙恃,所依靠憑借的唯有自己,他慢慢變得強大、慢慢手握重權,於是才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對他趨炎附勢、屈膝奉承,他身邊開始聚集各方勢力,他可以逐漸可以呼風喚雨。

然而他知道身邊的這些人的所求、知道他們是為何而來的,因利而聚、因利而散,見得慣了,反而越來越渴望這個只存在在蔔卦中的、連姓名模樣也不知的族人的出現。

縱然那場屠殺焦土千裏、寸草不留,但也許真有那麽一個人和他一樣因緣際會地死裏逃生呢?他代顓頊出征時曾暗中留意找遍了人族,想找到那個幸存的族人,一年又一年,一次再一次,他那時已經不再希求姻緣,只覺得有那麽一個族人活著、好好地活著,哪怕她已經嫁人生子,只要她活得好,他遠遠地知道了看到了,心裏也覺得踏實安樂。

他對洵南說起過一次,洵南笑他是癡人妄想,他只是一笑處之,此後再不提及。

可他心裏始終存著一點渺茫的希望,像沙漠中迷路的旅人對綠洲的幻想,自己也知道是癡,可不癡不想這一點,他的人生還能剩下什麽?無休無止的征戰和對軒轅氏的血海深仇,半點溫情和美好也沒有了。

彼岸的身影還在空桐花影的窗下睡著,很久沒見她睡得這樣沈靜踏實了。

蒼冥突然覺得自己有那麽多的話想和她講,話到嘴邊卻一句也不能說出來,只想著讓她這樣安靜地睡著、不谙世事地生活著。她這一世的生命已經足夠沈重,在看得見看不見的地方,他只希望自己能盡量替她多背負一些,多一些也是好的。

可他還能替她做多少呢?甚至連他們僅有的這個孩子的性命也是朝不保夕。

他們所求的從來都不過是最簡單平凡的兩人生活,現在再加上這個孩子,原來竟是如此的奢侈難得。

眼見她還未醒,蒼冥在廊下站了一會,直到懷中的孩子哭鬧起來。

蒼冥低頭看著孩子蒼白的臉色,最終還是做了他能想到的最後的決定——他要再去一次瑯洞。

若是有的選,他和暮遺兩人大概都不願見到對方,可是為了這孩子,到底還是要見一面試試的。

暮遺見到他的時候一如既往的冷淡,蒼冥並不覺得稀奇,然而她的目光落在這個孩子身上時,蒼冥卻捕捉到一絲一閃而過的覆雜的溫情。

蒼冥一直以來都覺得她對她妹妹的態度實在很奇怪,有時候似乎是恨不能除之而後快,有時候又似乎有著難以言喻的感情。

暮遺看了一眼繈褓中病弱異常的女嬰,心中多少有些了然,反倒先開口道:“我知道你想來做什麽,”說著擡起右臂,拉開衣袖,露出其上深淺縱橫的傷痕道,“不就是想用我的血救這個孩子嗎?”

蒼冥不語,隨即搖頭:“這孩子太小了,你這樣的修為她也受不起。”

她又道:“那你又是來給我妹妹取血的?”

蒼冥依舊搖頭,卻道:“你知道我在做什麽了。”

“不過在瑯洞翻了兩天閑書。”暮遺神色淡漠,語氣清和而悠然。

“我只想知道有什麽能救這孩子的辦法。”

暮遺和洵南一樣,心中都深知這孩子的弱癥所在,只是不好開口。

蒼冥見她踟躕,便主動道:“找你之前我找過一趟洵南。”

這下反倒是暮遺一怔,她擡頭看了蒼冥一眼,猶豫許久,最終偏過頭去肅然道:“那你該知道,我也是沒有其他辦法的。”

“可她畢竟是你妹妹的孩子。”

暮遺沈吟片刻最終還是搖頭:“彼岸還未出世的時候,母親就算出這孩子的命數,於是把她封印在孟澤湖底多年。若不如此,她或許一生下便要夭折。孟澤湖底有一道天然形成的屏障,傳說那裏是不受天地法則約束的存在,能欺天法、避災劫。”

說道災劫的時候,暮遺一點稀薄的笑容顯得格外意味難言。

她這樣說,蒼冥心中自然知道所謂的災劫自然不會是普通的天災人禍。

上一任巫祝精通蔔卦易算,是當年中州修為最頂尖的存在之一,她能夠窺見的天機,自然不一般,和為他蔔算的那種可以玩笑間隨意宣之於口的卦象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上一任巫祝正當盛年,為何當年會猝然崩逝?”

暮遺輕輕搖頭,意指卻很明確,天機不容洩露。

他們針鋒相對至今,倒是頭一次能這麽心平氣和地說會話。

只是最後蒼冥走的時候,暮遺還是忍不住在他身後幽幽地補了一句:“你真的不該把女媧之遺給她的,你會後悔的……”

然而再多的話,也不能夠說下去了。

蒼冥沈默不語,其實話說到此,些許端倪當然還是能參悟出來的。可是參悟出來以後,難道他真能為了這虛無渺茫的天意,再從彼岸體內親手取出女媧之遺嗎?

第 24 章

孟澤湖底確實有一方屏障,他後來還是親自去看過一次的。

事實也如暮遺所說,這屏障確有其玄妙之處,但也並不是生死人肉白骨的所在。

他來之前並不敢抱太大的希望,而來之後還是不出所料地失望了。

待到蒼冥回到委羽之地的時候,只看見彼岸已經醒了,發瘋似的在院中尋找孩子。

當看到蒼冥抱著孩子回來的時候,她的眼光只落在繈褓中的孩子身上,面色沒有絲毫的輕松。

蒼冥深知她此時對他的懷疑和防備,可是自己有口不能言、也不能辯,只能守著這樣沈默黯淡的日子。

可哪怕連這樣的日子也只是手心裏的沙,越來越少,少得一眼可以看到盡頭。

懷中的孩子臉色很差,然而還在沈沈睡著。

漸漸的,這孩子每日睡著的時候越來越長,偶爾醒著的時候也很少哭鬧,即使哭的時候聲音也細細小小的和小奶貓一樣讓人心疼。有時候寧可著孩子鬧一些折騰一些,然而她哭鬧得厲害的時候卻總是因為病痛纏身,讓他們看著聽著心就像揪住了一樣。

彼岸只有在照顧這個孩子的時候,意識才會比往日清醒,也願意聽進去一點他的話。

直到那一天,孩子終於病得沒有一絲意識了,湯藥一點餵不下去。彼岸一遍遍在孩子耳邊呢喃喊著,可是孩子的氣息卻逐漸低得輕不可聞了。

彼岸數次想要取血餵給孩子,蒼冥都及時攔下了,可是真到了最後藥石無效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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